在延安参加整风运动

来源:《中共党史资料》  作者:曹 瑛  时间: 2018-09-09 15:02  阅读量:    字体【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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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延安整风报告》(油画)


回延安途中


1941年10月,我奉命从重庆回延安。和我一起回延安的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一批干部中,有南方各省参加七大的党代表,还有一些去延安学习的同志。我们分乘四辆大卡车,押车的是龙飞虎同志。由于政治环境很坏,沿途行径非常艰苦,国民党到处设卡,阻挡我们。离重庆以北150华里有一个地方叫青木关,是出入重庆北面的门户,国民党军队在这里设卡,过往行人一律严加检查。由于周恩来同志亲自送我们过青木关,国民党特务不敢胡作非为,我们较顺利地通过了青木关卡。

“双十节”这天我们到了成都,这天是中华民国成立纪念日,是当时的“国庆节”,晚上全城提灯游行,我们的汽车在街上串来串去,找不到出路,串到天亮才出了成都城。从成都往北前进,经过栈道,到了剑阁,“剑阁天下雄”名不虚传,盘山路又窄又曲折,傍山险路悬崖绝壁,危险得很。越过秦岭来到宝鸡,国民党特务机关把我们的车扣留了两个晚,对我们一个一个地检查,我们就打电报给八路军西安办事处,叶剑英同志闻讯赶到宝鸡,经过一番交涉才放我们过去。但有一个人被留下了,就是白崇禧的私人医生周泽昭,他是一位医术很高明的外科医生,在桂林时就跟中国共产党有联系。特务发现了周医生,就把他留下弄回去了(后来他还是到了延安)。被动员到延安去的医生有好几个,其中有一位是我在贵州认识的医生,叫李志中。他爱人是护士叫沈元晖,他们一起到了延安。


在党中央机关工作


回到延安的第二天,组织上就分配我到中央办公厅秘书处工作。中央办公厅由任弼时和李富春同志负责,秘书处长是王首道同志。我协助王首道同志工作,主要负责党的机密,还有一项任务是为中央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的会议做记录。当时由首道同志和我轮流做记录,谁有时间就谁去。1944年11月王首道同志离开延安,和王震同志一起率领三五九旅南下,我接任秘书处长,为中央做记录的工作就由我一个人承担了。秘书处下设6个科室:机要科、材料科、电讯科、文书科、交通科、速记室。秘书处还办了几个刊物,有一个编辑委员会,成员有任弼时、李富春、王若飞、王首道、李华生(电讯科长)和我。我主要负责编辑《党务广播》,另外《中央电讯》、《中央通信》、《支部生活》等是电讯科管的,所谓《党务广播》就是把关于党务方面的材料,党的中心工作,每个根据地后方、前线的情况、工作经验,用电报的形式发到全国各地,发给全党。有的提供给新华社广播电台,向全国全世界播发。《党务广播》现在中央档案馆还保存着一部分,当然是很不全的。

电讯科经常收到全国各地,主要是敌后抗日根据地党组织用密码发给党中央的报告,内容非常丰富而且重要。有一次,我要李华生同志给电讯科密家凡同志一个任务,编写一篇关于揭露日本侵略者对我抗日根据地进行蚕食扫荡、实行“三光”政策的稿子,小密把各根据地给中央报告中的情况加以分析综合,写了一篇很好的文章,我把它发给了全党,新华社广播电台也播放了。有些材料,是我党同国民党蒋介石进行斗争的有力依据,是宣传抗日反对投降派的有力武器,我们把它整理好发到八路军、新四军各地办事处。董必武同志在重庆同国民党蒋介石作斗争,动员大后方的广大人民抗日就很需要这方面的材料。1943年8月有两份《党务广播》发往重庆给董老:一份是《共产党抗击全部伪军概况》,一份是《国共两党抗战成绩比较》。在《共产党抗击全部伪军概况》中指出:“全国伪军62万余人,大部分为国民党军所伪化,其中90%(56万人)以上为共产党所抗击,国民党对之一枪不打。”《国共两党抗战成绩比较》以具体事实揭露了国民党蒋介石消极抗日的真实面目,说明:共产党抗击了全部侵华日军共36个师团,60万人的58%(35万人),国民党仅抗击了42%(25万人),共产党抗击了伪军62万人的90%以上(56万人),国民党仅牵制伪军不足10%。

这些刊物,也是整风准备工作的一部分。


参加整风运动


1942年,我党开展了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整风运动。2月1日,毛泽东同志在党校开学典礼上作了《整顿党的作风》的报告,2月8日在延安干部会上发表演讲《反对党八股》,连同在1941年5月发表的《改造我们的学习》共三篇文章,是毛泽东同志关于整风运动的基本著作。毛泽东同志讲得很清楚,“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,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,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”,这就是整风的任务。1942年6月8日,党中央发出了《关于在全党进行整顿三风学习运动的指示》,从此在全党开展了以整顿三风为任务的整风运动。中央成立了三人领导小组:毛泽东、任弼时、王稼祥。

整风的目的是为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作准备。我党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是1928年6月在莫斯科举行的,到1942年已经有14年的时间没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了。这十多年中,我党经历了艰苦曲折的历程,党的组织遭到很大破坏,红军遭到极大的损失,全党的思想也比较混乱。党中央决定利用抗日战争相持阶段的空隙,即日本侵略者没有力量进攻我们,我们也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反击日寇,双方相持,保持现有的阵地,把前方各地的干部集中到延安党校学习,进行整风。整风就是通过学习文件,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,总结历史的经验,以达到统一全党思想的目的。

在组织上,首先是整顿中央党校。毛泽东同志亲自担任了党校校长,并把中央党校分为四个部。即“党校第一部”,学员是高级干部和七大代表;“党校第二部”,学员是地师级,以及团级领导干部;“党校第三部”是培养马列主义理论干部;“党校第四部”的学员,是文化较低的干部。他们在中央党校,首先参加了整风运动。“实事求是”就是在整风运动中提出来的,中央党校校训“实事求是”四个大字,就是毛泽东同志的亲笔题词。为了搞好整风学习,从中央到基层都成立了学习委员会,中央是总学委,毛泽东同志总负责。中央办公厅秘书处学委成员有王首道、我、李华生、李金德、曾三等,王首道同志总负责。

整风运动的发展过程,分为三个阶段。第一阶段,学习整风文件,提高干部思想认识。规定学习22个文件,高级干部专门学习《六大以前》、《六大以来》,研究党的历史上“两条路线”斗争,总结历史经验。5月2日一23日,毛泽东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发表后,即以学习《讲话》为中心,进行人生观的教育,进一步提高了干部思想水平;第二阶段,理论联系实际,主要对各种错误思想和自由主义进行批判;第三阶段,审查干部。这次整风运动很民主,没有抓辫子、打棍子的现象,真正做到了畅所欲言。

整顿党风主要是反对宗派主义,特别是山头主义,现在叫“派性”,当然“派性”不是革命的,像“文化大革命”时期的资产阶级派性。而那时山头主义还是革命的,是不自觉形成的,是由于历史的原因和战争环境造成的,各根据地被敌人封锁切割,互不联系,这样很容易形成山头。敌人占据着大城市,当然我们只有占据山头打游击战。山头有井冈山、太行山、大别山、五台山、五夷山等等。“山大王”占据着山头,有的山头别人插不进去,考虑问题,处理事情非常缺乏全局观点,只从本山头的利益出发,这就是山头主义。我们的党,我们的军队,当时确实存在着比较严重的山头主义,这个地方的干部调到那个地方去工作就不行。新四军就是由湘鄂赣、闽浙赣、海陆丰、湘鄂西、鄂豫皖等根据地的军队组成的,就是新编第四军。为什么叫“新编”?因为北伐战争时有一个第四军,李济深为军长,后来是张发奎为军长,我党派出的叶挺则担任第四军独立团的团长。抗日战争时期组成的新四军,叶挺任军长,由于他刚从德国回来,尚未回到党内,属于统战人物,蒋介石也比较容易接受。皖南事变后,陈毅同志为代军长,刘少奇同志为政治委员,张云逸为副军长。新四军由很多山头组成,如果不反掉宗派主义,这支军队怎么打仗,怎能团结到一起呢?

整顿学风,就是反对教条主义,当时教条主义的代表人物是王明、博古。教条主义者就是本本主义,照抄照搬苏联经验,搬马恩列斯的本本、生吞活剥,讲起话来引经据典,但并不理解其精神实质,只是会背诵一些词句概念,开口就是马克思、恩格斯、列宁、斯大林怎么讲的,我们的党员大多是工农出身,本本知识很少,没有什么理论,很容易做教条主义的俘虏。特别是一些青年学生,听了感到很新鲜,很带劲,而听毛泽东同志的报告反而不大感兴趣。王明、博古、凯丰等人,根本没接触中国革命的实际,讲起话来,只会引用马列主义的一些词句,空洞无物,实际对马列主义也不真懂,只不过是用马列主义的一些词句吓唬人。要指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,不反掉教条主义,不把马克思主义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实际相结合,是不可能的。

整顿文风,就是反对党八股。八股调是清朝时考秀才的一种作文格式,我们党当时的文风是一种新八股,讲话、写文章都是从国际形势开始,其次是国内形势,一整套形式主义的东西,空洞无物。王明的一篇典型文章叫《为中共更加布尔塞维克化而斗争》,不是讲实际斗争,不是有什么写什么,而是生搬硬套,矫揉造作。封建主义统治者用八股调来束缚人们的思想,为的是不让人民起来造它的反;教条主义者用这种八股调来僵化人们的思想,脱离实际。

在延安整风运动中,也提出“反对经验主义”,实际上是对着周恩来同志的,周恩来同志当时很诚恳地作了自我批评,作了检讨。由于形势的发展,需要周恩来同志工作,就没有深入地“批判”他。当时要做统战工作呀!不仅是国内,还要在国际上搞统一战线,争取国际援助,这个工作非这位全才周恩来同志不可,因此经验主义没有深入反下去。

在“整风运动”的第二阶段,大家认真学习文件,联系实际来提高思想觉悟,热心地帮助有思想错误的同志,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。对待犯有错误的同志,坚持了和风细雨、摆事实讲道理、以理服人的方针,不论是比较正确地执行了中央路线和方针政策的同志,还是犯有错误的同志,都解决了思想问题。错误非常严重的王明,他不承认错误,总是把责任推给“共产国际”,他说:“那些东西不是我们的,而是共产国际的指示。”就是对王明这样顽固坚持错误的人,也没有斗他,坚持摆事实讲道理,把他的问题严肃地指出来。后来王明要求去苏联治病,党中央照样同意他去了。

整风学习开始强调民主,号召大家提意见,即使是错误的意见,也不立即反驳。可是不久,在某些单位出现了对错误思想开斗争大会。中央党校也召开了斗争大会。在边区高干会上检查边区过去历史经验教训时开展了“清算错误路线”的斗争。

1942年10月间,毛泽东同志在边区高干会上讲话,指出整风不仅要弄清无产和非无产(半条心的),而且要弄清革命与反革命(两条心)的问题,提出“要注意反特务斗争”。1942年12月,运动进入到第三阶段,出现了不正常的现象,审查干部搞极左与反特斗争混在一起。1943年4月3日,中共中央作出决定,在整风的同时进行一次普遍的审查干部运动。审干本来是正常的事情,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,国民党反动派妄图消灭共产党、八路军,通过各种渠道往延安派遣特务,搞我们的情报。为了纯洁我们党的队伍,消除异己分子,防止敌人钻进我们内部来搞破坏,为了不让敌人的破坏阴谋得逞,审干完全必要。但是不能乱审查呀,要有事实,不能毫无根据地猜测呀,说什么这里党是假的,那里的组织也是假的,这个地方的党是国民党发展起来的,那个地方的党也是国民党发展起来的,国民党搞什么“红旗政策”,说是这些共产党是“打着红旗反红旗”等等。在康生极左思想指导下,审干越搞越厉害,搞逼供信,搞得人人自危,最后发展到搞“抢救运动”,就是说你这个人已经是叛徒、是特务了,要把你挽救过来,名义是“抢救”,实际上是捕风捉影,逼供信、车轮战、疲劳战,整得你没办法,只好承认“我是叛徒”、“特务”。这样就成了特务如麻。1943年4月,搞出了所谓“陕南、甘肃、河南、湖北、陇海等特务案”,其中有个河南的共产党员叫张克勤,被逼得没办法,就编造了一套谎话,说他成立了“红旗党”,如何发展党员,如何打进共产党内部等等,于是,似乎各地都有“红旗党”,是国民党的红旗政策。不得了啦!张克勤却用这一套过了关,不但不再斗他了,还请他到处去作报告现身说法,骑上高头大马,到处给他吃大米饭、好菜。当时气氛很紧张,搞得特务如麻,草木皆兵,所以乱捕乱杀的现象也产生了。

1943年7月15日,康生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作了“抢救失足者”的报告,于是在延安、在陕甘宁边区进一步掀起了“抢救运动”,大搞逼供信、车轮战、疲劳战,那个厉害劲难以形容,整得你晕头转向,没办法,只好“算了,去他的”,承认是“特务”,是“叛徒”。记得在杨家岭礼堂“抢救”一名年轻的女同志,她叫小余,是蔡畅大姐领导的中共中央妇女工作委员会的工作人员,是河南人,还不到20岁,说她也参加了“红旗党”,头天晚上开大会一直搞到第二天天亮,非说她参加了“红旗党”不可,她死也不承认。大会不断高呼口号,也有谩骂的。主持会的人说:“你不说,我们有证据,不坦白加倍治罪。”小余说:“有证据拿出来吧!”吴玉章同志当时正在病中,听说了这件事,他拄着一根棍子来到会场,他完全出于好心,哭着说:“小余呀,你就承认了吧。”小余很是感动,没办法就说:“好,我承认,我是参加了红旗党,是特务,来延安是搞破坏的。”好了,这一下算是解脱了,从宽处理。抢救方式很多,有劝说、控诉、个别谈话、大会小会批判等,结果很多人被迫“坦白”了自己的“问题”。在杨家岭,“青委”有一青年人,是清华大学的学生,叫什么忘记了,他也是从敌占区到延安来的,看到到处搞逼供信,他害怕,就自杀了。有的也被抓了起来。

在“抢救运动”中,我们中央秘书处总算是健康的,没有发生大问题,王首道同志是比较稳的,他主张不实的东西不要轻易下结论。但个别同志也受到了怀疑,如当时秘书处的密家凡同志,他是湖北地下党送来的七大代表,由于七大一时开不成会,就调他到中央秘书处来暂时工作。这个同志思想活跃。在大搞逼供信的情况下,有人咬他,说他是“特务”。于是他成了“失足者”,在秘书处的学习会上,大家“抢救”他,给他提出一连串的问题,让他回答,有些问题提得很离奇,甚至是推理推出来的,如说,“你在白区工作,你被特务、内奸包围得水泄不通,你一定叛变当了特务。”小密很年轻,他就反驳。我觉得他驳得很有道理,所以我在会上几天没发言。后来,在半夜里社会部派来一辆马车把他抓走了,关在“西北公学”,就是康生的社会部的一个学校里,第二天早晨小密不见了,才知道被抓走了。我是长期做组织工作的,比较清楚组织工作的特点和方法。我对那样搞有些想法,认为不对头,但不敢说。

另外,还“抢救”过柯庆施,他是统战部副部长,部长是王明。柯庆施同志很早就在苏联,传说他是我们党惟一见到过列宁的人。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中央大礼堂的石头墙上写了“柯庆施是特务”几个字,在一次大会上,被发现了,康生等人也不调查研究,就立即抢救起来了。闹得柯庆施不知所措,他的爱人得知柯被抢救,就投井自杀了。我们都不知道,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每口井都加了木盖加上锁,这才知道这事。后来幸亏中央发现是错误的,很快纠正了。

后来大家慢慢地对这个抢救运动怀疑起来了,看到这样搞不对头。我们中直机关党委书记是李富春同志,我也是委员,都发现这样搞不对头。怎么收场呢?转个弯子,把抢救运动改为“自救运动”,就是说自己有问题自己交待,这实际上就是“抢救运动”收场了。毛泽东同志最后总结了“一个不杀,大部不抓”、“严禁逼供信”两条方针的经验。这两条方针对整个解放区是重要的,当时各根据地也搞整风运动、审干运动,要是没有这两条方针,把根据地搞乱,问题就更大了。从党的历史看,在苏区也有类似“抢救运动”,造成了严重的肃反扩大化,伤害了很多好同志。

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之前,陕北也搞了一个肃反运动,是高岗他们搞的,也是“左”得很,把刘志丹同志抓起来了,幸亏长征胜利,中央红军到了陕北,毛泽东同志知道了,才派周恩来同志把刘志丹同志放出来,再晚一点刘志丹同志就会被杀害的。周恩来同志跟我说过,志丹同志是在战场上牺牲的,本来他是高级指挥官,没必要去冲锋陷阵,他就是为了洗刷自己,证明自己不是什么特务,宁可冲锋陷阵牺牲自己,所以莫明其妙地冲了上去,牺牲了。没有这个肃反运动刘志丹同志也不致于牺牲。“陕北出了个刘志丹”,这是陕北民歌唱的歌词。陕北是很重要的,二万五千里长征在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,但没有陕北根据地,就没有长征的落脚点,红军到陕北时只剩下3万人,如果没有这个落脚点,这3万人能否保住还是个问题,那就无家可归了。陕北也是抗日战争的出发点,所以陕北被称为“革命圣地”。毛泽东同志用“落脚点,出发点”,来概括陕北根据地的重要性是非常正确的。

审干、“抢救运动”,这些“左”的东西不仅在延安,早在江西中央苏区也搞了,叫“AB团”;洪湖地区、鄂豫皖也搞了,叫揪“改组派”。江西苏区我没身临其境,但很多同志跟我讲过,一个支部开会,都到齐了,突然保卫局把会场围住,将人抓去审问,非法用刑,杀害了不少革命同志。

那时也搞株连。一个人总要有些社会关系,家属、亲友、同乡、同学等,一个受审查,株连一片。真是“左”得很,很多同志参加革命,没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,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。我们中国革命的代价大啊,非常之大,大得不可估量!我们党内这种互相残杀的教训非常沉痛。所以说,我们党的历史上,除陈独秀的右倾、王明的先“左”倾后右倾以外,大多数犯错误是“左”倾,至今“左”的残余也还没肃清,运动一来谁敢说话呢?说了就是右倾。

延安整风运动后期极左的“抢救运动”很快被党中央纠正了,毛泽东同志指示“抢救运动”停下来,转个弯子把“抢救运动”改为“自救运动”。1943年8月15日中央通过了《关于审查干部的决定》,提出9条方针,即“首长负责,亲自动手,领导骨干与广大群众相结合,一般号召与个别指导相结合,调查研究,分清是非轻重,争取失足者,培养干部,教育群众。”反对“逼供信”的主观主义的错误做法。10月9日,毛泽东提出一个不杀、大部不抓的方针政策。这样才把这场运动停下来,最后一审定,全是假的,连张克勤也没有问题。党中央及时地做了善后工作,给被审查受迫害的同志赔礼道歉。毛泽东同志有一次去党校讲演,我陪他一起去,我亲眼看到,在讲到“抢救运动”时,他脱下帽子,深深地鞠了一躬,向被“抢救”的同志表示道歉。这种实事求是的作风,使在场的同志非常感动,至今记忆犹新。

延安整风运动,虽然中间有一个审干的抢救运动的插曲,伤害了一些同志,但总的来说,整风运动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事实上整风运动是中国共产党党史上一次伟大的学习运动,通过这次整风大大地提高了全党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,提高了识别能力,使广大党员认识了什么是正确路线,什么是错误路线,什么是符合马列主义的,什么是违反马列主义的。全党对山头主义认识比较清楚了,看到了它对革命事业的危害性。有这种思想的人,感到不合法了,没有市场了,见不得人了。从而山头主义得到了很大的纠正和克服;主观主义,教条主义更是没有市场了。全党明确了要指导中国革命到胜利,必须使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实践相结合;党八股从此使人见了就讨厌、就抵制,一种新的文风在全党开始形成。当然,这些非马克思主义的东西,要一下子完全去掉也不可能的。苏联有一本小说,叫《前线》,讲的是苏联反法西斯战争中,斯大林反主观主义、反教条主义的故事。小说中一个前线的高级指挥官,名叫哥尔洛夫,他是保守思想的典型代表,被斯大林撤职了;另一个叫客里空,是教条主义的典型,夸夸其谈不干实事,是一个受到了各方面的批判和鄙视的知识分子。这本小说,当时配合整风运动当作教材学习,对干部教育意义很大。那时候,每个人一提“哥尔洛夫”,谁都懂得是批评主观主义的代名词,一提“客里空”就知道是指代表讲空话的知识分子。

整风运动的成绩是伟大的,为我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的胜利召开奠定了基础,为中国革命胜利的到来准备了条件。


(摘自: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:《中共党史资料》,中共党史出版社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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